夜已深沉，四周都沉靜下來,；鄉(xiāng)下的夜晚本來就寧靜,，尤其是在春暮夏初的中間,。田野里還沒有開始耕種，去年被割剩了的小半截稻稈像勞累的列兵似的整齊又慵懶的守候在那里,，看著雜草漸漸肆意瘋長卻無動于衷�,，F(xiàn)在的鄉(xiāng)親們沒有了種早稻的習慣，當然也就沒有深夜還去田里放水灌溉莊稼的必要,。村里年輕人都外出務工,，小孩子也沒有我們小時候多，連大人們好像都懶了,，沒有了夜半出去用電瓶打泥鰍和黃鱔的野趣,。總之夜很安靜,，只有青蛙呱呱的叫聲此起彼伏,，和我敲鍵盤的聲音遙相呼應。
和諧的夜晚,，我睡意全無,；下午躺了兩個小時,，現(xiàn)在正清醒著哩,！回想著來家這幾天的見聞，真如同陳奐生上了一次城,，滑稽可笑,，只增加了事后如阿Q一樣的自我滿足,，而沒有歷練出一點點真正處世的本領(lǐng)。自己該做的事,，想說的話好些沒有表現(xiàn)出來,，竟懦弱的像個做錯了事請的孩子，全無應有的男子氣概,。一想到這里,，就更無法入睡，心中好多復雜的想法在翻滾,，幾天的遭遇如電影回放似的歷歷在眼前,，這些經(jīng)驗教訓夠我好一陣子去反省和改正。無論如何,，為了自己和親人,，我都要盡快變得真正的堅強和勇敢。
四月三十號清晨,，被麻雀的叫聲驚醒,，早早起床，梳洗完畢,，出去吃個早餐,，別過好朋友張銳，匆匆踏上了回家的班車,。一車搖夢,，快到午后三點的時候，在一片熟悉熱鬧的鄉(xiāng)音中,，車子駛進縣長途汽車站,。剛一下車，不少拉客的的哥司機就圍上來攬生意,，我連連搖手突出重圍,，徑直走到售票窗口，先買一張回南京的返程票,。這是吸取去年國慶假期回南京一票難求而不得不從合肥辛苦轉(zhuǎn)車的教訓,。出了車站，給父親打了一通電話,，他們正在工地干活，問需不需要來接我,，我說不用,，告訴我地址，我自己找過去,。因為身上沒有家里的鑰匙,，只得先去他們那里,。車子來了，坐到指定的位置,，再向著他們工地的位置走去,。剛進工地門口，就看到媽媽邊喊邊向我招手,。我快步走了過去,，她正在那里開攪拌機和水泥，身上弄得很臟,，很辛苦,，我看了心里酸酸的，和她說了一會話,，就上樓層找父親去了,。他在五樓砌墻，我上去一拐彎就剛好碰見了他,，跟他聊天,，看他工作。父親手藝很好,，干活很細致,，砌的墻面整齊又光滑，比別人做得好看多了,。手腳麻利,，不一會功夫，一面短墻就砌好了,，又去砌另外一面,。拉線、測量,、搭腳架,、做基面一氣呵成，動作很嫻熟,，想法很別致,，我做不來，看了受益良多,。等了兩個多小時,，終于到了他們下班的時間，坐他的車回家,，在路邊順便買了菜,。到家后，媽媽去做飯，爸爸開電腦,，想玩同心不會弄,，把我喊來幫忙。其實很簡單,，只要下載一個宿松同城游,，再替他注冊個賬號就可以玩了。他試玩了幾把,，忙得不亦樂乎,，把平常玩的qq游戲丟在一旁無暇顧及。晚飯好了,，陪父親小飲幾杯,，話題慢慢擴散，就談到近來一件不開心的事,。
那天父親抱著小雨涵去外婆家吃飯,，經(jīng)過一個街坊的門口，那戶人家養(yǎng)的狗對著父親他們不停的叫喚,，似乎還想跑出來咬他們的勢頭,，而那家少女主人看在眼里毫無表示。雨涵害怕,，父親就責備她應該喝止她家狗的行為,。她竟來句狗叫的都是壞人，天下還有這樣不講理的人,。誰聽了能不來火,？耿直的父親脾氣本來就暴躁，哪受得了這樣的謾罵,，于是回敬過去,，兇了她兩句，還說你有種就把狗放出來,，看我不打死它,。那女的自知理虧，膽怯了,，牽了狗躲進屋里去再也沒出來,，可是才一會兒功夫就陸續(xù)涌出那一大家子人各執(zhí)片面一辭不分青紅皂白的出來聲討。其中一個說：“狗也是一條生命,，你不能……”,。是的，我父親回他一句：“那是你的命重要還是狗的命重要”,。他接不下來,，悻悻的退到了人后。其他人又上前，如此一來,，越吵越爭不出個理，越吵火藥味越重,。最后人家請來舅舅,，罵了父親一通，拉著他回去,，此事才草草收場,。聽完之后我安慰父親幾句，任何事情要從整個經(jīng)過去看,，不能只聽人家一面之詞,，親戚都誤會了你，我理解并支持你,。他釋懷了許多,，我也挺看不起城里那些外表看起來光鮮其實骨子里早已麻木不仁蠻不講理的人。酒飽飯足,，洗漱完畢,，勞累了一天的他們上床就睡著了，我?guī)退麄兿藷�,，也爬上樓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
五月一號，是個好日子,，父親仍舊去工地上班,，我和媽媽在家等著去赴姐姐婆家為歡慶小外甥的出生而舉行的酒宴。姐姐來電話,，告知姐夫待會開車來接,，讓我去隔壁屋上叫三姑媽和伯母來我家等。我跑了一趟,，順便在他們屋上幫媽媽摘了兩枝柏樹葉子回來,。姐夫來接了，姑媽她們還不見來,，我只好又去催了一次,，終于都請了過來。上了車,，很快就到了他家門口,，他爸爸放了一掛很長的鞭炮來歡迎我們，真是太客氣了,。他家來的親戚不少,，還好基本上我都不認識，免了不少客套，直接上樓看姐姐和出世才一個星期的外甥,，雨涵也在上面,，小孩子真不少，玩的可歡了,。下面喊吃飯,，于是下去湊位子，整整四大桌人,，我所在的這一桌自然是東邊的第一桌,，只不過桌上坐的全是女的，都不喝酒喝飲料,，我拿了一瓶啤酒,，別人敬我就喝，隨后也回敬,，別無他話,。席過中旬，他爸爸到這邊來,，老爺子非常開心的向我敬酒說：“小家伙出生正是好時候,，湊到了五一，不然舅舅也到不了,，來,，喝酒”。的確如此,，我也想學著他們很諳世故的樣子,，用抑揚頓挫的聲調(diào)回復：“我的此次回來，千里迢迢,，就只為來見見這剛出世的外甥,，現(xiàn)在好了，你們詹家后繼有人,，天大的喜事,，可喜可賀，今天定要盡興,，干杯”,。可喉嚨好像有東西堵住了一樣,，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只簡單道了恭喜，碰完杯后他不盡興的轉(zhuǎn)向了別的桌子,。公共場合不會說話,，不敢說話,，一直是我的致命傷，我也知道好的談吐能夠活躍氣氛,，增進交流,，更能推銷自己，這些都是我目前急需要鍛煉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散步,，植物的葉子上滿是露珠，晶瑩剔透如水晶一般光彩奪目,。我要是個勤快人，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可以采集一壺露水燒來泡茶,，此中樂趣是我這樣的懶人無福消受的。春末夏初的時節(jié),，若要用一個字來形容家鄉(xiāng)的特點,，那就是綠。近處的草木,，遠處的村莊,，更遠的山巒都是這一種單調(diào)卻叫人怎么也看不倦的色彩。野花盛開,，蝴蝶還沒有全醒,，慵懶的的立在花叢中；紅極而黑的桑葚落了一地,，不見小孩子來采食,，連鳥雀都不來光顧。信步從上面走過,，沒有一點聲息,，漫步來到田野的小溪旁。清澈見底的溪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像鍍了一層金,，魚苗在金光燦爛的世界里歡快的游來游去,，青荇在明凈無塵的波紋中盡情的左搖右擺。小溪兩旁的水草生長的尤其茂盛,，幾頭黃牛拴在溪旁悠閑的啃著豐盛的早餐,，只是沒有牧童的作伴，好像和記憶中的景象有些不和諧,。
下午當太陽西斜之后,，見家里爸媽沒有什么好鞋子穿,，我就騎著車子去縣城為他們買,，父親的好買,，他的腳和我的一樣大，我試好就行,；媽媽的就不好辦了,，只能看著差不多買,，給他們買了一雙皮鞋和運動鞋。晚上他們到家試了一下,，果然如我所料,，父親的剛好,，媽媽的都買小了。我要立刻就去換，媽媽說帶她一起去方便一點,。于是安排父親做飯,，我們?nèi)タh城換鞋,，皮鞋換成了大一碼的，運動鞋不但換了尺寸,，還換了款式,。慚愧的很，這還是我給他們第一次買鞋,，雖然不貴,，才一兩百多一雙，但他們自己平時竟舍不得買,。衣服在南京給父親買了一套,，媽媽的衣服我不會買，只能交代姐姐等身體恢復了之后再替她買,。
昨天早上睡了個懶覺,，起來隨便弄了點早飯吃，看了兩集新版《馬永貞》,，陳國坤主演的,，很精彩。一看手機十點多了,，要去看外婆,，于是關(guān)掉電視，趕緊騎車去外婆家,，在路上買了些水果,，到她家里又給了她點錢。我來看她,，她老人家很開心,，可一開口就向我抱怨我父親上次不該在她那里同街坊爭吵。我把事情的經(jīng)過起因都向她解釋一遍,，是人家無理在先,，不要光聽他們的一面之詞，要弄清事情的是非黑白,。這她才不說了,，轉(zhuǎn)問到我在外面的一些問題，我都一一細說。很快飯熟了,，吃完飯有陪她聊了一會天,，她耳朵越來越不好使，我要大聲說話她才能聽到,。我要回去了,，向她告別，她出來送我,，我叫她不用送,，讓她回去，她不聽非要送,，回頭看到她步履蹣跚走在巷子里的單薄的身影在風中顫抖,，銀絲凌亂。我的眼里澀澀的,，外婆真的老了,，晚年寂寞，外公去得早,，兒子也就那樣孝順,，孫子又不懂事，現(xiàn)在倒對我這個以前不怎么關(guān)注的外孫充滿依戀,，叫我一回家就來看她,，囑咐我今年要帶個女朋友回家。愿她晚年幸福,。
從外婆家出來,，去超市買了一大袋雨涵喜歡吃的零食，小虎妞老是惦記舅舅回來要給她買好吃的,，這回如了她的愿,，到了姐姐家，沒有見著她,，原來她去上幼兒園還沒有放學,。陪姐姐說了一會話,，倦意來襲,，于是去隔壁房間躺下睡覺。傍晚時分,，樓下傳來異動的聲音,。早已清醒的我打開房門出去看，是雨涵放學回來了,，小家伙正從樓梯向上爬,，到了房間看我買這么多東西給她吃，開心的喊舅舅、好舅舅,，嘴可甜了,，我蹲下來指著左邊的臉，她來親下,，又指著右邊的臉,，她又親下。正是養(yǎng)的好玩的時候,，打開零食,，小家伙一下子就喝完兩支旺旺碎冰冰。她奶奶這時也走上樓來,，看到姐姐扔在地上的尿片,，那是剛才替小外甥換的，邊撿起來放在簍子里邊向姐姐念叨：“這宅堪放著簍子嗒,，叫嗯儂把尿片放忒里頭,，嗯儂撩忒地哈，黏忒地哈不搞得黑死銀,，哪不難拖,，非要搞得和茅藏缸樣”（宿松方言）。我聽了很不舒服,，為姐姐鳴不平,，很想跟她說：“姐姐往簍子里扔了，只是那個簍子放的太遠,，姐姐身體不便,，沒有扔準而已；姐姐現(xiàn)在坐月子,，又要給您小孫子喂奶,，心情要保持好，不要動不動就因為一點小事就說她,；她為你們家生了一對兒女,，橫一刀豎一刀的，歷經(jīng)千辛萬苦,，在家時媽媽都沒有重說過她,，你們要多照顧一點，現(xiàn)在是她養(yǎng)身體的特殊時期,，只有勞您多辛苦一些了”,。這些話在嘴邊，竟也沒有說出去,，我很羞愧,。才知道柔弱的女子嫁到不曉得疼人的夫家，其境遇和林黛玉在賈府的感受是一樣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而自己太過懦弱有時則是對自己和親人的不負責任。
還有叫我為小外甥取名一事,，姐姐夫家的想法是要跟著他的姐姐叫,，要么接雨，要么承涵,。春夜喜雨,，我自己對雨的感情也有一種偏愛，取名自然傾向雨,。再本著古人取名“女詩經(jīng),，男楚辭”的遺訓，在楚辭里找了兩天,，毫無所獲,。忽然想到我的偶像郁達夫作的《釣臺題壁》詩中有一句“雞鳴風雨海揚塵”。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是出自詩經(jīng)；東海揚塵,，是麻姑典故,，詩句本身的意思是指世事無常，人生多變,。我只愿小家伙在漫長的人生路上迎著風雨,，揚帆起航，做個比他舅舅更勇敢的男子,，因此想取名雨揚,。姐姐夫家覺得不好聽，改取宇航,，才明白自己終是局外之人,。
夜更深了，成片的蛙聲漸漸變小,，怕是雄雞也快要叫了吧,！看一看時間，已經(jīng)快凌晨三點了,，盡管腦子很亢奮,，還是需要睡一會,，早上還要去縣城趕回南京的班車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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