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婚二年了,，我和先生的生活十分和諧,，每晚他都能讓我在滿足中睡去，直到婆婆的到來,，一切都變了,。

先生很小時(shí)父親就過世了，他是婆婆唯一的寄托,，婆婆一個(gè)人扶養(yǎng)他長大,，供他讀完大學(xué)�,！扒�辛萬苦” 這四個(gè)字用在婆婆的身上,，絕不為過,！

那天先生跟我磋商把婆婆從鄉(xiāng)下接來安度暮年,。我連連說好，立刻給婆婆整理出一間南向帶陽臺的房間,，可以曬太陽,，養(yǎng)花草什么的。先生站在陽光充分的房間,，一句話沒說,，忽然從后面抱著我，兩個(gè)手不安分的在我胸前揉搓,，在我張牙舞爪地求饒時(shí),，先生說：“接咱媽去�,！�

婆婆在鄉(xiāng)下的習(xí)氣一時(shí)改不掉,。我習(xí)慣買束鮮花擺在客廳里，婆婆后來實(shí)在忍不住了：“你們娃娃就不曉得勤儉嗎?”

我笑著說：“媽,，家里有鮮花盛開,，人的心境會好�,！�

婆婆低著頭嘟噥,，先生就笑：“媽，這是城里人的習(xí)性,，漸漸的,，你就習(xí)慣了。

婆婆不再說什么,，但每次見我買了鮮花回來,，仍舊忍不住問花了多少錢,，我說了，她就“嘖嘖”咂嘴,。有時(shí)，見我買大包小包的東西回家,，她就問這個(gè)多少錢那個(gè)多少錢,，我一一如實(shí)答復(fù)，她的嘴就咂的更響了,。

先生擰著我的鼻子說：“小傻瓜,，你別告知她實(shí)在價(jià)格不就行了嗎？”

快活的生涯漸漸有了不協(xié)調(diào)音,。 婆婆最看不慣我先生起來做早餐,。在她看來，大男人給老婆煮飯,，哪有這個(gè)道理,？早餐桌上，婆婆的臉常常陰著,，我裝做看不見,。婆婆便把筷子弄得丁當(dāng)亂響， 這是她無聲的抗議,。

我在少年宮做舞蹈老師,，跳來跳去已夠累的了，早晨熱乎乎的被窩,，我不想扔掉這惟一的享受,，于是，我對婆婆的抗議裝聾作啞,。婆婆偶而幫我做一些家務(wù),，她一做我就更忙了。比方,，她把垃圾袋通通收集起來，說等攢夠了賣廢塑料,，搞得家里到處都是廢塑料袋,；她不舍得用洗潔精洗碗,，為了不傷她的自尊，我只好偷偷再洗一遍,。

一次,，我晚上偷偷洗碗被婆婆看見了，她“啪”的一聲摔上門,，趴在自己的房間里放聲大哭,。先生左右為難,，事后,，先生一晚上沒跟我說話，我撒嬌,，耍賴,，他也不理我。

我火了,，問他：“我究竟哪里做錯(cuò)了,？” 先生瞪著我說：“你就不能遷就一下，碗再不干凈也吃不死人吧,？”

后來,，好長一段時(shí)間，婆婆不跟我說話,，家里的氣氛開始逐漸尷尬。那段日子,，先生活得很累,，不知道要先逗誰開心好。

婆婆為了不讓兒子做早餐,，義無反顧地承當(dāng)起燒早飯的“重?fù)?dān)”,。 婆婆看著先生吃得快活，再看看我,，用眼神譴責(zé)我沒有盡到做妻子的義務(wù),。為了避免尷尬，我只好在上班的路上買包奶打發(fā)自己,。

睡覺時(shí),，先生有點(diǎn)生氣地問我： “蘆荻，你是不是嫌棄我媽做飯不干凈才不在家吃,？”翻了一個(gè)身,，他扔給我冷冷的脊背聽?wèi){我委屈的流淚。最后,，先生嘆氣：“蘆荻,，就當(dāng)是為了我,，你在家吃早餐行不行？”我只好回到尷尬的早餐上,。

那天凌晨,，我喝著婆婆燒的稀飯，突然……,，突然一陣反胃,，肚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搶著向外跑，我拼命地壓抑著不讓它們往上涌,，但還是沒壓住,，我扔下碗，沖進(jìn)衛(wèi)生間,，吐得稀里嘩,。

當(dāng)我喘息著平定下來時(shí)，聽見婆婆攙雜著故鄉(xiāng)話的埋怨和哭聲,，先生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惱怒地望著我,，我干張著嘴巴說不出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和先生開始了第一次劇烈的爭吵,，婆婆先是瞪著眼看我們，然后起身,，蹣跚著出門去了,。先生恨恨地瞅了我一眼，下樓追婆婆去了,。

意外迎來新生命,，卻突然斷送了婆婆的性命！

整整三天,，先生不回家,，連電話都沒有。我正氣著,，想想自從婆婆來后,，我夠冤屈本人了，還要我怎么樣,？莫名其妙的,，我總想嘔吐，吃什么都沒有胃口,，加上烏七八糟的家事,，心境差到了極點(diǎn)。后來，還是同事說：“蘆荻,，你神色很差,，還是去醫(yī)院看看吧�,！�

醫(yī)院檢討的成果是我懷孕了,。我明白了那天早晨我為什么突然嘔吐，幸福中夾著一絲幽怨：先生和作為過來人的婆婆,，他們怎么就一點(diǎn)都沒有想到這呢,？

在醫(yī)院門口，我看見了先生,。僅僅三天沒見,，他憔悴了很多。

我本想回身就走,，但他的樣子容貌讓我心疼,，沒忍住，我喊了他,。先生循著聲音看見了我,，卻似乎不認(rèn)識了，眼神里有一絲藏不住的厭惡,，它們冰冷地刺傷了我,。

我跟自己說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伸手?jǐn)r了一輛出租車,。那時(shí),，我多想向先生大喊一聲：“親愛的、我要給你生寶寶了,！”然后被他舉起來,，幸福地旋轉(zhuǎn)。我盼望的沒有發(fā)生,。在出租車?yán)铮�我的眼淚才遲遲地落下來,。

為什么一場爭吵就讓愛情糟糕到這樣的水平,？回家后，我躺在床上想先生,，想他滿眼的厭惡,。我握著被子的一角哭了。

夜里,，家里有翻抽屜的聲音,。打開燈，我看見先生淚流滿面的臉。他正在拿錢,。我冷冷地看著他,，一聲不響。他對我視若不見,，拿著存折和錢倉促的離開,。也許先生是打算徹底離開我了。真是理智的男人,，情與錢分得如此明白,。我冷笑了幾下，眼淚“嘩啦嘩啦”的流下來,。

第二天,，我沒去上班。想徹底清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找先生好好談一次,，找到先生的公司，秘書有點(diǎn)奇異地看著我說：“陳總的母親出了車禍,，正在醫(yī)院里呢,。”

我瞠目結(jié)舌,。

飛馳到病院,，找到先生時(shí)，婆婆已經(jīng)去了,。先生始終不看我,，一臉僵直。我望著婆婆干瘦蒼白的臉,，眼淚止不�,。禾炷模≡趺磿�是這樣,？直到埋葬了婆婆,，先生也沒跟我說一句話，甚至看我一眼都帶著深深的討厭,。

對于車禍,，我還是從別人嘴里知道了大概，婆婆出門后模模糊糊地向車站走,，她想回老家,，先生越追她走得越快，穿過馬路時(shí),，一輛公交車迎面撞過來……

我終于明白了先生的厭惡,，如果那天早晨我沒有嘔吐,，如果我們沒有爭吵，如果……在他的心里,，我是間接殺死他母親的罪人,！

先生默不作聲的搬進(jìn)了婆婆的房間，每晚回來都滿身酒氣,。

而我一直被愧疚跟可憐的自尊壓得喘不出氣來,，想跟他說明，想跟他說咱們快有孩子了,，但看著他冰涼的眼神,，又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我情愿先生打我一頓或者罵我一頓,，雖然這一切事故都不是我故意的,。

日子一天一天窒息著反復(fù)下去，先生回家的時(shí)間越來越晚,。我們僵持著,，比陌生人還要尷尬。我是系在他心上的死結(jié),。

一次,，我途經(jīng)一家西餐廳，穿過透明的落地窗,，我看見先生和一個(gè)年青女孩面對面坐著,，他微微地為女孩攏了攏頭發(fā)，我就清楚了一切,。先是呆,，而后我進(jìn)了西餐廳，站在先生眼前,，死死盯著他看,，眼里沒有一滴淚。我什么也不想說,，也無話可說,。女孩看看我，看看我先生,，站起來想走,，我先生伸手按住她，然后,，同樣死死地，毫不示弱地看著我,。我只能聽見自己遲緩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動(dòng)在瀕臨死亡般的蒼白邊沿,。

輸了的是我，如果再站下去,，我會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倒下,。

那一夜，他沒回家,，他用這樣的方式讓我明白：隨著婆婆的逝世,，我們的愛情也死了。

他再也沒有回來,。有時(shí),，我下班回來，看見衣櫥被動(dòng)過了,，他回來拿一點(diǎn)自己的東西,。我不想給他打電話，本來還有試圖向他解釋一番的動(dòng)機(jī),，一切都徹底失去了,。

我一個(gè)人生活，一個(gè)人去醫(yī)院體檢,，每每看見有男人謹(jǐn)慎地扶著妻子去做體檢,，我的心便碎的提不起樣子。同隱約勸我打掉算了,，我堅(jiān)定說不,，我發(fā)瘋了一樣要生下這個(gè)孩子，也算對婆婆的死的彌補(bǔ)吧,，我下班回來,，先生坐在客廳里，先生看著我,，眼神龐雜,，和我一樣。

我一邊解大衣扣子一邊在心里對自己說：“不哭不哭……” 眼睛很疼,，但我不讓它們流出眼淚,。掛好大衣，先生的眼睛死死盯在我已隆起的肚子上,。我笑笑,，走過去，拖過那張紙,，看也不看,，簽上自己的名字，推給他,。

“蘆荻,，你懷孕了,？” 自從婆婆失事后，這是先生第一次跟我說話,。

我再也管不住眼睛,，眼淚“嘩啦‘地流下來。我說：“是啊,，不過沒事,，你可以走了�,！�

先生沒走,，黑暗下，我們對望著,。然后先生漸漸趴在我身上……眼淚浸透了被子,。而在我心里，許多東西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遠(yuǎn)到即使我奔跑都拿不到了,。